李志霞
两年前的盛夏,火热的七月里尤其火热的一天,第二天便是端午了,夜里十二点以后,我的又一批高三毕业生的高考成绩就要揭晓了。那一晚,我一夜未眠,午夜前焦急地等待,午夜后不停的电话查询,凌晨四点半,我搜集了所有人的信息,拖着疲惫的脚步回了家。路上,早市上艾草的清新气味阵阵飘来,各种粽子与彩色的葫芦把往日嘈杂的市场妆点一新,又是一年端午了。?
简单洗漱之后,按照每年的惯例,我们一家三口赶往百里外的婆婆家,吃了一顿团圆饭,本来还应住一宿的,可是成绩刚下来,几家欢喜几家愁,我得尽快赶回来,成功的可以不恭喜,失败的一定要安慰。于是下午又急急地往回走。?
还没到家,接到了老爸的电话,说老妈不舒服,回来有时间去医院查查。于是,我直奔母亲那里。我到时,母亲一个人在床上安静地躺着,问她感觉如何,只是说头晕。我便要带她去医院,母亲说什么也不肯,说休息一会儿就好了,让我先去学校,说人家孩子一辈子就这一回高考,多重要啊。她又起来到厨房,把中午新蒸好的粽子装了一小袋,递给我说:“刚出成绩,可能饭都吃不下去了,拿两个粽子给孩子垫垫肚子吧。”我哪里拗得过她,当然得听她的了。说来也巧,正当我要出门时,同事打来电话,学生暂时都还没到学校,于是,我硬拽着母亲到了医院。?
跟医生说明了情况,医生说需要检查,应该查核磁,可核磁室今天放假,得等到明天。也可以选择查CT,但CT查的不细,查完没事还得查核磁,得花两遍钱。母亲忙说,那就不查了,等放完假了再说,先给开点药就行。医生说脑袋的事不检查可不能随便开药,于是,母亲和我又是一顿争执,最后我执意要先做个CT再说。?
端午的医院冷冷清清,CT室的大夫也漫不经心。?
母亲躺下没几分钟,大夫走过来说,躺着别动,脑出血,需要卧床平躺,站起来会加大出血量。母亲和我都觉得很意外很突然,直到担架把她抬到病房,我们似乎都还没有回过神来。
于是,我楼上楼下地跑,办各种手续,交各种钱,和大夫一遍又一遍交流,这期间,母亲始终都躺在病床上,安安静静,什么都听我的,不再跟我犟一句嘴。医生说要最少平躺二十天,我知道,这些天对于闲不住的母亲来说可不好过。但是,操劳了一辈子的母亲,真的没有如此休息过,也真该让她休息休息了。?
病床上的母亲瘦弱得像个孩子,她的觉很多,每天都昏睡很久,我望着她,仔细地看她的每一条皱纹,每一根白发,常常想要落泪。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勇敢地冲在前面为我遮风挡雨的年轻的母亲,更多时候,她渴望和期待我的关怀与呵护,六十五岁的母亲,眼睛里失去了神采,手上长了老年斑,母亲老了。?
两年后的今天,母亲的身体渐渐恢复,但却大不如从前的硬朗。?
那一年的端午,我已记不清那一天的阳光是否明媚,棕米是否醇香,但我终于明白,母亲,不会永远健康,也不会,永远在。以后的每一个端午,以后的每一天,以后的分分秒秒,只要我还拥有她,我便是这世界上千千万万个可以任性和撒娇的女儿中的一个,我便快乐,便幸福。